清研智库：数字技术对宏观经济的影响

2020年1月下旬，当COVID-19袭击中国时，政府采取了积极的措施，例如与社会隔离和封锁，以阻止病毒的传播。这导致线下经济活动的急剧下降，尤其是餐厅、酒店、电影院、公园和商店等。同时，电子商务和在线教育等线上经济活动激增。许多餐馆开始提供外卖服务，数字经济利用其无接触特性，在宏观经济稳定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。

这是数字技术（包括大科技平台、大数据、人工智能和云计算）如何改变中国经济的一个例子。中国第一个电子商务平台是阿里巴巴的淘宝，于2003年6月启动，也就是世界卫生组织宣布遏制SARS爆发的前一个月。但是直到2013年电子商务才开始蓬勃发展，当时智能手机和3G / 4G网络开始广泛使用。在此之前，在线购物主要建立在台式计算机和2G无线网络上，因此用户体验并不是特别愉快。到2019年底，网购已经超过中国零售总额的四分之一。

为了促进电子商务的发展，阿里巴巴必须克服一个主要障碍-在线支付。买卖双方之间缺乏信任，因此很难完成在线交易。2004年底，阿里巴巴推出了现在被称为全球最大的移动支付服务提供商支付宝。到2019年中期，支付宝拥有12亿用户。

支付宝的主要竞争对手微信支付于2013年在微信上推出。微信支付通过在2014年春节期间推出电子红包来吸引大量用户。到2019年中期，微信支付拥有约9亿用户。

迄今为止，移动支付是中国最成功的金融科技（fintech）产品。没有它，就不会发生在COVID-19大流行期间有助于稳定宏观经济的数字经济活动。但是移动支付最重要的贡献是金融普惠性，极大地扩展了被传统金融机构遗漏的范围。通过智能手机和电信信号，可以在任何地方享受支付和其他金融服务。一些研究表明，当农民开始使用移动支付服务时，他们的工作机会会增加，收入也会增加。

今天，支付宝和微信支付已不再只是支付手段。阿里和腾讯围绕他们建立了全面的生态系统。用户可以在这些生态系统上安排日常生活–预订酒店、打出租车、购买飞机票、订餐等。

一些大型科技公司，例如蚂蚁和腾讯，开始通过开发新的bigtech信用风险管理系统来提供信贷。该系统包含两个支柱：大技术平台和大数据信用风险评估。淘宝和微信等中国大科技平台以三种方式发挥重要作用。首先，他们利用平台的长尾功能帮助他们以低成本获得大量客户。其次，他们记录客户的数字足迹，并积累大数据以实时监视潜在借款人的活动，从而形成信贷风险分析。最后，还可以帮助借款人进行还款管理。

大科技平台与大数据信用风险评估相结合，使大科技公司可以向大量个人和中小型企业授信，而这些个人和中小型企业从未从银行借钱。一家核心系统基于云计算架构的商业银行–蚂蚁集团作为大股东的网商银行拥有“ 3-1-0”商业模式：在线申请只需不到三分钟的时间，如果获得批准，这笔钱会在一秒钟内转入申请人的帐户，而零人为干预。

这样，中国三大高科技贷款机构中的每一个每年都可以提供超过1000万笔贷款。更重要的是，它们的平均不良贷款率低于2％，而商业银行的中小企业贷款（贷款少于500万元人民币）的平均不良率为5.5％。

在COVID-19危机期间，大型科技信贷也是中国经济活动相对较为稳定的背后原因。对宏观经济和金融稳定的另一个重要贡献是取消了前美联储主席本·伯南克所说的“金融加速器”。由于大多数商业银行的中小企业贷款都是抵押品，因此房地产价格和信贷政策之间存在积极的反馈机制。

这意味着房地产价格小幅下跌可能会导致金融危机。商业银行抵押贷款相对于当地房地产价格的弹性约为0.6，这意味着房地产价格下跌10％会导致6％的信贷紧缩。金融科技公司不具备这种脆弱性，它们基于大数据而不是抵押品提供贷款。网商银行的信贷相对于当地房地产价格的弹性在统计上不重要。

数字技术正在改变中国的经济，使其更加便捷，提高效率，降低成本，替代劳动力并改善用户体验。随着中国人口的快速老龄化，这一点尤其重要。在许多地区，机器人和人工智能可以代替劳动力，从而有助于缓解劳动力短缺问题。

但是数字化转型才刚刚开始，要完全了解其经济后果还需要时间。尽管其中一些好处是显而易见的，但数字技术也为弱势的群体带来了麻烦。例如，在COVID-19大流行期间，有一个广为流传的新闻报道，一名老人因未能提供电子健康代码而被阻止乘坐地铁。这只是政府需要解决的潜在问题的一个例子。

本文原载于EAST FORUM，作者北京大学数字金融研究中心主任黄益平，清研智库李梓涵编译